花了两个月的时间在网上申请出国留学,将写好的一篇言辞热情、生动感人,又将我所有荣耀一条不落地网罗其中的英文申请信,鱼饵一样遍撒美利坚的前百名大学。功夫不负有心人,果然陆续收到美国各地大学教授们的回复。书来信往之中,渐渐发现,不管物质文明如何高度发展,不管皮肤是白是黑,不管位高位低,原来人的虚荣,都始终像那劣质铁锅里的锈迹,顽固地残留下来,想要清除,除非是油煎火烤。
某一专搞实验电影的教授,读到此封申请信,即刻回书一封,很是激动地要求我回答他的种种疑问。其一,我究竟从哪里听说了他,网上还是因为作品?或者,是前几日在中国某大学举办的美国影展上,获知了他的名字?其二,为何我的导师非要专门指定我去与他合作,导师又是如何在众多大学教授之中,独独注意到了他?其三,最近他新拍的一部获奖的实验电影,我有没有看过?如果没有,去他的个人网站吧,那里有他所有的作品。
我吓了一跳,完全没有想到老美如此较真儿,我不过是从他们的校园网上,简单看了一下他的简历,便怀了侥幸心理,将申请信顺便“一稿多投”给了他一份。全美那么多教授,若是每个人的电影我都看过,非把我搞成个“专家”不可。至于那一句“导师极其支持我拜您为师”,不过是为了使申请信读起来更“专一”不多情而已。但我终究是个狡猾的小女子,知道如何讨好被虚荣心鼓胀得飘飘然的老美。我飞快地跑去百度搜索此教授的名字,将国内有关他的大大小小文字,全都细读一遍,又偷偷潜入他的个人网站,下载了他的代表作品,细细欣赏,力求能够用英语将电影的精妙之处,不漏丝毫地全都表述给他。胸有成竹之后,我便拍起他的马屁,说他在中国某知名电影网站如何有名,早在N年前就有影迷将他的作品介绍进来,又说如此成绩斐然,作为同行的导师,怎能不知你的大名?这一席话,直拍得他兴奋地向我保证,不管千辛万苦,都会给予我全力帮助。
最终三所大学的导师许诺,能够有百分之百的把握,助我成功留学。为了不使自己落个不讲信用的名声,我只能绞尽脑汁地编出理由,拒绝另外的两所大学。其中一个导师显然是不怎么高兴,愣是很长时间没有给我回复,是后来我内心愧疚,又以十二分的诚恳向他道歉,他才终于开了口,酸溜溜地说一句:像你这样优秀的学生,最终选定的导师,也定是十分出色的吧?我当然很巧妙地岔开了话题,不去正面回答他的问题,假若真的说出名姓,此位教授的虚荣心,怕是又要受些打击。
而另一位教授,心胸倒是开阔得多,祝贺我能够找到自己心仪的大学,但在信的末尾,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句,不知我究竟选择了哪所大学,如果相距不远,或许此后能够有机会见面。我知道这位教授醉翁之意不在酒,其实真正想要知道的,不是距离,而是大学的名字。假若猜出我是因为他们大学排名低了几个,而“势利”地Pass掉了他,定会心生怨怒。急忙地上网去查,得知得州境内还有其他许多所不怎么出名的大学,便放了心,于是模糊地回复他,将去得州。不过半日,教授的信便发了来,我战战兢兢地刚一打开,便嗅到一股子浓重的醋味。教授告诫我说,等抵美之后就会发现,美国其实是一个大熔炉,各州的文化差异很大,近两届得州出来的总统,所做的那一桩桩愚蠢的事暂且就不提了,只这加州的自由空气,政治气氛浓重的得州也远远赶不上。我的狡猾,在此位教授对自己所在州的“大虚荣”面前,终于无计可施。(文:吉安)
编辑:菩提书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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