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女尼问赵州:“佛门最秘密的意旨是什么?”
赵州就用手掐了她一下。说:“就是这个。”
女尼道:“没想到你心中还有这个。”
赵州说:“不!是你心中还有这个!”
韩国镜虚禅师,带着出家不久的弟子满空出外云水行脚,满空一路上嘀咕,嫌揹的行囊太重,不时地要求师父找个地方休息,镜虚禅师都不肯答应,永远都是那么精神饱满的向前走去。
有一日,经过一座村庄,一个妇女从家中走出,在前面走的师父,忽然握住那位妇女的双手,那位妇女尖叫了起来。妇女的家人和邻居,闻声出来一看,以为一个和尚轻薄妇女,齐声喊打。身材高大的镜虚禅师掉头不顾一切地奔逃。徒弟满空,揹着行囊也跟在师父的后面飞跑。
经过很久,跑过几条山路,村人无法追上这师徒二人。在一条静寂的山路边,师父停下来,回头,非常关心地问徒弟道:“还觉得重吗?”
“师父!很奇怪,刚才奔跑的时候,一点都不觉得行囊很重!”
对前途目标,不够有坚毅不拔的信心,嫌远、嫌难、嫌重是必然的,如果对前程有信心、有眼光、有担当,就会感觉不远、不难了。
道谦禅师与好友宗圆结伴参访行脚,途中宗圆因不堪跋山涉水的疲困,因此几次三番的闹着要回去。
道谦就安慰着说:“我们已发心出来参学,而且也走了这么远的路,现在半途放弃回去,实在可惜。这样吧,从现在起,一路上如果可以替你做的事,我一定为你代劳,但只有五件事我帮不上忙。”
宗圆问道:“那五件事呢?”
道谦非常自然的说道:“穿衣、吃饭、屙屎、撒尿、走路。”
道谦的话,宗圆终于言下大悟,从此再也不敢说辛苦了。
梵天禅师由于禅境高,不为俗人俗事所缚,看上去似乎“吃亏”,实际上高人一着,自由自在。他在一首诗中写道:
我有一方便,价值百匹练,
相打长伏弱,至死不入县。
这首诗含有佛理,用在处世方面,能少烦恼。诗中作者自白,我有件很高价值的处世法宝,亦即“方便”。应用到日常生活里去,就是平时碰上与人相打吵骂,处处甘心情愿地服弱认输,吃了大亏也到死都不上县衙告状。
俗话说:“近来学得乌龟法,得缩头时且缩头。”平常人要做到这点,很不容易,所谓不是白痴?也是阿Q的典型人物了。但是,一个参禅学道的人,跟平常人就是不一样,他能忍别人所不能忍,能做别人所不能做的事,佛家说,此乃是大丈夫也。相反,处处与人计较得失,深恐自己吃亏上当受骗,一定要争个全赢才罢休!
一个懂得禅理的人,除自身修行之外,还要帮助世间苦难的众生,趋彼岸。此岸是苦,彼岸是乐、离苦得乐,全在一心。梵天禅师现身说法,把自己那种与世无争、息事宁人的处世哲学,亦符合儒家的“恕道精神,就连耶稣讲道时也说:“有人打了你的左脸,把右脸也给他打吧!”
东、西哲人主张说法都一样,为甚么?这就是禅道!
禅师之间,往往在“对话”时,或某些动作中,包含着“禅机妙用”一问一答,都显示彼此的境界,是高是低,立见分晓,赤裸裸,毫无掩饰。这些话语皆来自性海流出,不是刻意造作,这就是所谓“本来面目”。默默无言的动作,其中禅味无穷,“拈一枝花”、“翻一筋斗”、“哈哈大笑”、“大吼一声”、“棒子打来”……能否从中“悟”其旨趣?不能会其真情责义,足以表明对方仍在“门槛”外,平庸之辈而已哉。
例如,有一次,一个初习禅的和尚拜访雪峰禅师时,这位老师立即道:“你从哪里来?”
对方简单扼要说了两字:“覆船(乃其师之名)。”
雪峰说:“生死之海还没有渡过去,为甚么先要覆船呢?”
那个和尚不知雪峰谈些甚么,便回去把经过告诉给覆船禅师。
覆船对那个和尚说:“你为甚么不告诉雪峰说:‘我已超越了生死呢?’”
于是那和尚又去把覆船的指示告诉雪峰。雪峰便说:“我有二十棒请你转带给覆船;另外有二十棒我留给自己吃。这一切与你无关。”
由此看来,覆船的见地偏于超越性,而雪峰却偏于内在性,似乎彼此各欠“圆融”,因此之故各打“二十棒”!
一般说来,用禅的人、平时绝少说话、甚至默默无语,因为语言不达到实义,如口说“火”字,此“火”并非“真火”,因“火”有燃烧作用,若口中说“火”便是“火”,岂不要把嘴巴烧坏?所以,禅师们用语言来斗“机锋”(唇枪舌战),从中探索对方“禅境”达到了何等阶段。
有一次,雪峰禅师和三圣禅师同去峨嵋山,看到树上一只猴子跳跃不停。雪峰便说: “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面古镜,这只猴子心中也有一面古镜。(古镜意味着佛性而言)。”
三圣回答说:“旷劫以来一切都是无名的,又哪里有古镜呢?”(“无名”者也,旨在破除事相,古镜从何而来?)
雪峰回答:“因为产生了瑕疵的缘故啊!”(指有烦恼) 。
三圣便说:“你这老和尚,急个甚么?连‘话头’都不知道呢?”(谓“话头”,是参禅者寻找事物最初之一念是谁?)
雪峰又回答:“这是因为我做了方丈的事太繁忙了啊!”
从他两人的对话来看,显然地,雪峰也和三圣一样的知道“话头”重点,但他之所以说“古镜”,说“瑕疵”,乃是为了初学者。唯有这样表达才清楚:明知说“火”,非“真火”也!
唐代一个“疯和尚”名叫寒山禅师,别人看他语无伦次,东一句,西一句,他留有长发,满脸尘垢,破破烂烂的衣裤,穿上一双没有后跟的烂布鞋,一副喜颜笑口常开的样子。他似乎又好多管闲事。且看他写的一首诗:
东家一老婆,富来三五年。
昔日贫于我,今笑我无钱。
渠(他或她)笑我在后,我笑渠在前。
相笑倘不止,东边复西边。
这首诗看起来通俗易懂,平淡无奇。深一层去探索,却包含着发人深思的哲理!
这首诗的内容、揭示了世人痴迷,不晓世事无常的佛理:东家那个婆婆,变成了一个“暴发户”,已经三五年了。当年还是个“拣破烂”的老婆婆,而今富裕了,竟忘了过去穷困潦倒的苦日子。以前我笑她,可现在却轮到她笑起我来了。这样彼此笑来笑去,从过去笑到现在,从现在笑到将来,从东边笑到西边,从南边笑到北边,又何处是尽头呢?
这种笑,不是发自内心喜悦的笑,而是一种轻视别人的蔑笑,或者是一种嘲讽别人的讥笑,带有不健康的,报复性的笑。出于这种心理,甚至发生“骂”,以及“打”都是相类似的,骂来骂去,打来打去,循环不息,又何时可了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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